Good morning, everybody.

It’s an honor and a pleasure to be invited to speak at this ICCA side event organized by the Shenzhen Court of International Arbitration (SCIA), a member of the One-stop Mechanism of China’s International Commercial Court. When preparing the speech, I was both excited and worried. What made me excited was that I have many colleagues and friends in this beautiful and wonderful city because I started my judicial career 32 years ago at Shenzhen Intermediate People’s Cour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at court and SCIA was quite harmonious. An amazing thing is that the first Mainland arbitral award recognized and enforced by the Hong Kong High Court according to the New York Convention was a SCIA award, which happened in 1989, before Hong Kong returned to the Motherland. What worried me was that I spoke so much in Hong Kong in the past days and I really wanted to talk about something new so as to not bore you with the same content.

The topics of all my keynote speech, presentations, discussions and dialogues in Hong Kong are the same. And I found no reason to change it for today’s speech. So I will once again talk about the same topic today: Mainland China’s courts support arbitration. We support arbitration in Mainland, Hong Kong and arbitration abroad. “If some courts show bias in favour of their own nationals, this reciprocity is damaged as other courts may be tempted to follow the bad example.” [1]

The topic remains unchanged, but the title of today’s speech would be much different from those in Hong Kong. In Chinese we say old wine could be bottled into new bottles. The title of today’s speech is: Supporting Arbitration: Why and How.

No doubt the interpreter speaks better English than me. So I will now switch to mandarin, although that is not my mother tongue either.

第一部分是法院为什么要支持仲裁。

思想是行为的先导。我认为法官的价值观、心态或者说司法态度对裁判结果影响巨大。就仲裁司法审查而言，法官的基本态度是支持仲裁还是不太友好甚至抱有敌意，会导致不同的裁判。

在香港期间，很多人告诉我内地法院在仲裁司法审查方面已经做得很不错，特别在我讲完几个案例后，不少人认为，内地法院比一些以支持仲裁出名的外国法院更支持仲裁。在公开场合和私底下，我也听到一些对某些法院仲裁保全工作的不满。仲裁司法审查工作肯定也还有其他不如人意的地方。为什么出现这些问题？我想一个主要原因是人们对仲裁的认识不够，对法院为什么要支持仲裁的理解不充分。因此，我就先讲讲法院为什么要支持仲裁。

在香港几个活动中，我讲了法院要支持仲裁的三个理由：1.法律要求法院充分尊重当事人意思自治这个商事制度的基石；2.中国政府和法院都希望更多纠纷通过ADR包括仲裁来解决；3.仲裁能减轻法官办案压力，使法官能更好办理数量减少的案件，提高审判效率和质量，从而有益于诉讼当事人。今天我增加两个理由：1.仲裁是民间解决纠纷的方式，不花纳税人的钱；2.承认和执行仲裁裁决符合《纽约公约》的宗旨。仲裁机构之间的合作推广和相互竞争，应该也说明它们很想多处理案件。这么看来，仲裁对大家都好。

第二部分是，法院如何支持仲裁呢？

我认为，法院可以在增加可仲裁事项，维护仲裁协议效力，维护仲裁裁决等方面，发挥支持仲裁的重要作用。现在我就这几个方面，简要介绍中国内地法院的司法实践。

首先，内地法院尽可能多地认定可仲裁事项。例如，投资者与政府签订的某些投资协议、房屋拆迁安置补充协议、高速公路特许经营合同，具有行政协议和民事合同双重属性。如果请求仲裁的事项属于民事争议，这些争议具有可仲裁性。

其次，内地法院尽量认定仲裁协议成立和有效。我们坚定维护仲裁协议的独立性原则。如国际商事法庭最早作出的涉及深国仲的三个裁定，详细阐述了仲裁的独立性原则，特别强调了仲裁条款能独立于主合同或者说合同其他条款而成立。这几个裁定还明确了判断仲裁协议是否成立的基本方法，就是主要看当事人是否有将争议提交仲裁的合意。

对于一些复杂争议，如果难以确定哪种意见更符合具体法律规定，就倾向于认定仲裁协议成立和有效。[2]尽量认定合同有效是通常的合同解释规则。仲裁协议是一种合同，当然适用这个合同解释规则。

第三，严格解释撤销仲裁裁决、不予承认和执行外国仲裁裁决的法定事由。关于这些事由，我讲两点。

一是仲裁程序与仲裁规则不符问题。仲裁法司法解释[3]规定：仲裁法规定的“违反法定程序”，是指违反仲裁规则可能影响案件正确裁决的情形。据此规定，并非所有违反规则都构成撤销仲裁裁决的情形。

另外，如果可以重新仲裁，就不一定要撤销仲裁裁决。国际商事法庭在最近的一个裁定里，对重新仲裁问题进行了详细论述，扩大了可以重新仲裁的情形。仲裁法第六十一条规定：法院受理撤销裁决的申请后，可以通知仲裁庭重新仲裁，并中止撤销程序。但仲裁法没有规定在哪些情况下，法院可以通知仲裁庭进行重新仲裁。仲裁法司法解释规定[4]的法院可以通知重新仲裁的情形十分有限，也没有明确规定涉外仲裁裁决的重新仲裁问题。就这个案件而言，我们认为通知重新仲裁是合理的。因为本案只有一个仲裁程序瑕疵，就是仲裁机构没有向一方寄送部分补充证据和质证通知，违反了仲裁规则。但这个瑕疵可以通过重新仲裁弥补。在许多情况下，重新仲裁，既能保障仲裁正当程序，又充分尊重了当事人通过仲裁解决纠纷的意愿，可以兼顾效率和公正。我们裁定中止撤销程序，并通知仲裁庭重新仲裁。后来仲裁庭开始重新仲裁，我们就终止了撤销程序。当然，法院也不要轻易通知仲裁庭重新仲裁，而只能在存在可撤销情形的情况下，才能通知重新仲裁。

二是关于仲裁法中的社会公共利益和《纽约公约》中的公共政策问题。我认为这两个概念包含的内容是相同的。法律和《纽约公约》都没有对着两个概念下定义。内地法院一直采取严格的认定标准。通常认为，只有裁决严重违反我国法律基本原则、侵犯我国国家主权、危害社会公共安全、违反善良风俗以及危及我国根本社会公共利益的，才能以违背社会公共利益为由撤销或者拒绝承认、拒绝执行仲裁裁决。我们在近几年给下级法院的许多复函里，都重复了这个准定义的表述，与支持仲裁的外国判决的表述没有实质不同。

最后，我想说一下，适当监督本身就是支持仲裁。仲裁机构也希望有法院为他们把好最后一道关，保障仲裁健康可持续发展。干预过头了，就会妨碍仲裁发展。这种情况肯定存在。欢迎大家继续以各种方式批评我们的工作，提出建议，以便我们更好服务国际商界。我常常以为，司法服务的理想境界，不仅是案结事了，还要尽量实现“人和”。所谓“人和”就是对立的当事人在纠纷解决过程中，仇恨减少了，怨气消减了，最终和好如初或者关系更和谐了。在仲裁过程中，当事人、仲裁机构、仲裁员、法院、法官之间的关系都应当和谐，应当美美与共！

鉴于仲裁是解决纠纷的民间方式，仲裁员希望法院干预越少越好，作为法官，我乐当观众，为你们加油。这个环节的主题是国际商事仲裁的最新实践，所以我得赶快结束，将讲台还给主持人，交给著名仲裁人士杨玲女士。

谢谢大家！

注释：

[1] ICCA’s Guide to the Interpretation of the 1958 New York Convention: a Handbook for Judges.

[2] 关于这个态度的另一个例子是《全国法院涉外商事海事审判工作座谈会会议纪要》（2021）94.【“先裁后诉”争议解决条款的效力认定】当事人在仲裁协议中约定争议发生后“先仲裁、后诉讼”的，不属于仲裁法司法解释第七条规定的仲裁协议无效的情形。根据仲裁法第九条第一款关于仲裁裁决作出后当事人不得就同一纠纷向人民法院起诉的规定，“先仲裁、后诉讼”关于诉讼的约定无效，但不影响仲裁协议的效力

[3]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仲裁法〉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二十条

[4]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仲裁法〉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二十一条